盖牟城中,黑色的灰烬像下雪一样在空中飞舞。
盖苏文赶到粮仓外的时候,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抽搐。
每一座粮仓的上中下都有着火点。
烧得透透的。
粮仓周围那些蓄水的兽纹铜缸已经被凿穿了,里面剩余的那一点水还不如一泡尿多。
就看着最近那座粮仓抢救的架势,里面能抢救出来一点有用的粮食不足一成。
从纵火的迹象来看,这不是几个人偷偷摸摸仓促之间能够完成的事情。
难道已有一批修行者潜入了盖牟城?
一名脸色极黑的高丽将领此时粗鲁的推开几名碍手碍脚的军士,出现在盖苏文的身后,他飞快的禀报道,“那些水井没有问题。”
听到城中水源还没有出现问题,盖苏文略微松了一口气,“换上你的亲兵,取用水都由你的人进出,五百步为界。”
这名脸色极黑的高丽将领应了一声,快步转身离开。
他的心情明显极其糟糕,有两个避让不及的军士被他直接撞翻在地。
“非战斗人员宅中粮食全部上交,统一分配。”
“城中所有人员,除有军方调遣,不得出门,违令者斩。”
盖苏文转身行向盖牟城瞭望台,同时连发两道军令。
等他站在瞭望台上,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盖牟城下的原野,看着裴国公的军营,看着那些在木车周围如蚂蚁般忙碌的军士时的时候,他身后一名年轻气盛的高丽将领忍不住寒声道,“将军,唐人太过狡诈,两军交战,我们又何必信守诺,请让我领兵数千……”
“若是如此,便中了裴国公和顾十五的计。”
他的话还未说完,便已经被盖苏文打断。
盖苏文深吸了一口气,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,“裴国公不会觉得运送着两座京观回去是什么美差,他这样的将领不会在乎以前大隋的头颅,他所在意的是自己的军权,是能从我们手中夺多少城池。大唐皇帝一直想要对我们用兵,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。若是能够找到对我们高丽用兵的理由,大唐皇帝和他都会获得好处。大唐境内那些势力削弱裴氏军权的努力会化为乌有。为了这样的利益,皇帝和裴国公必定会觉得损失几千兵马是值得的。我很乐意陪他玩这场游戏,因为只有他真的敢攻城,我们在这座城里杀死这些唐军,才不会被他们找到用兵的借口。如果现在有大军围城,我们粮草被焚,对我们自然极为不利,但只是十天,这种影响对于我们而微乎其微…”
没有人打断他的说话,但是他说到此处,声音突然戛然而止。
“?”
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众将领也是一下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。
一群骑军正在此时快速穿出南门,伴随着隐隐约约传来的争执声和厉喝声,那些神骏的战马撒开了蹄子朝着浑河河谷通道狂奔。
那名面色极为黑沉的将领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之中再次出现,他距离瞭望台还有数十步的距离时,就已经气急败坏的大叫了起来:“文赫瑄直接率骑军弃城而走,他在城中散布流,说将军您为了一己私仇,做不必要之事,挑衅唐军来攻城。他说你这赌斗宛若儿戏,拿将士的性命来玩闹,而且有违王命,说你已不够资格成为盖牟城统帅,他要去面见王上,直你的过失!”
还没开打就已经窝里反了?
盖苏文和身后一众将领的脸色顿时铁青。
尤其他身后几名年轻将领,看着在城外狂奔的那支骑军,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“如此迅速的纠结骑军出城逃走,以他的能力,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!文赫瑄这人肯定早就和裴氏勾结,说不定粮仓就是他们放火烧掉的!”一名叫做扶余涛的将领厉声喝道。
盖苏文沉默不语。
只是文赫瑄只统三千骑军,对于守城而,影响不是很大。
现在最为关键的是镇定城中军心,不再出现此类事件。
他缓缓抬起头来,正想出声发令,就在此时,马蹄声如雷,却是军需官解时焕面目狰狞的冲到瞭望台下,“大将军!文赫瑄这群人将箭库的人绑了,把库藏羽箭全部带走了。”
“什么!”
这下不只是盖苏文身后的那些将领咆哮出声,就连盖苏文都变了脸色。
“文赫瑄这狗东西!”那面色极为黑沉的将领叫做黑齿旭,黑齿氏也是辽东这一带的高丽大姓,此时他看着那支骑军,心中甚至有传信出去,要令人沿途截杀这文赫瑄的冲动。
但文赫瑄不算什么,文氏门阀却不好惹。
盖苏文嘴角抽搐了一下。